第一百八十六章 敌人与朋友-《棋门术士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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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样道理,别人如此说秦人,秦人会以为他们年少轻狂,而齐人如此说秦人,他们则以为齐人在持强凌弱,欺辱他们。
强势了近百年的秦人,怎么可以忍受别人的羞辱?
哪怕是秦王在此让他们忍,他们也不答应,早已摩拳擦掌,准备亮剑,之所以不出去,就是因为不想听他们的,他们叫出去就出去?
我们有自己的长官,听自己长官的命令。长官让出去,才出去,长官不叫出去,齐人算什么?凭什么指挥我们?
此时听到首领喊出敌袭二字,所有人持剑飞出,一字长蛇剑阵铺展开来,攻防有度,进退如一。
那名老剑圣并没有乘胜追击,相反,在看到秦人列阵出击的时候,带着年轻男子以及他的断臂向后退了退,双方人手列阵而待,让秦人热血沸腾,同时也叫齐国的剑士倍感讶异。
他们没有见过这种阵仗,齐国的剑士都是后修炼起来的,尤其在大齐剑宗,稍好一点的则是从其他国家,请进来的剑修,所以看起来稍微淡定点儿的,其实都是外国人,而有些慌乱的,才是齐国人。
再看秦国这边,都是当年战场上的老卒,当年之败,他们好不心甘,好想从新再打一遍,他们要证明自己比齐人强大,当年的齐国之所以战胜他们,是因为他们用了邪术。
他娘的,当年与齐人打着打着,大地突然出现一道口子,从里面穿出成千上万嗷嗷叫的厉鬼,丧不丧?打,杀不完,太多了,不打,它们还咬你,是打也不是,不打也不是……
所有秦人不甘啊!
眼看可以再来一场公平的较量,这些当年败下阵来的老卒,安能不热血沸腾?
要知道,秦兵败后,他们大多的家眷,还留在当初的秦地,现在的齐、韩、魏等国。
虽说域民不以封疆之界,固国不以山溪之险,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。
但大多数的时候,现实恰恰与这种理想中的截然相反,域民就以封疆为界,固国就以山溪之险,威天下就以兵革之利。
正所谓法不严,不足以治天下,兵不强,不足以平乱世。
那些秦人的家眷,大多再也回不去了。
魏韩封疆,齐地又远,如何归去?她们之中有些倒在了归乡的路上,有些死在了乱世的马蹄下。
地远之险、封疆之危、战乱之祸……天下何意为家?
有父子分离、母子分离、夫妻分离……更多的是天人永隔。
当初有多爱,现在就有多恨。一定要横扫大齐,这是所有人内心的呐喊,一定要将他们也杀的无家可归……
可惜,在那对面站着的,也是他们秦人,昔日亲密无间的战友,今日却成了大齐国的剑圣。
“诸位,且慢动手,方才是小徒无礼,还望诸位大人们见谅!”老剑圣拱手道。
“赵武,你真该死,你这个叛徒。”这时,一个冷冷的声音,自秦军的剑阵后面走来,正是那位在寒潭上,斩杀大齐剑宗剑圣的那位老剑圣。
“大壮,我也是有难言之隐的,当初……”张武欲言又止。
“行了,‘大壮’这两个字,不是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卖国贼可以叫的。”秦国老剑圣怒斥道,“既然你今日已经来了,那么好,出剑吧!”
“等一下,我们此次前来,只是为了找出冢虎之子,吕卿的下落,并不是来向秦人挑战的。”那边的人掉了一条胳膊,又见秦人如此虎视眈眈,其余的人也都没有反驳老剑圣赵武的意思,相反还要仰仗着他来与秦人交涉。
大壮道:“不拔剑就滚!要么死!”说这话时,他已经拔出了宝剑。
“算了大壮,赵武确实有苦衷,就让他离开吧!”这时佝偻的老人,拄着拐,缓慢的走出人群。
他是一个辈分极高的人,赵武一听见老者的声音,身子顿时一颤,激动的连眼泪都快流了下来,待老者走出人群,站定在那里,赵武缓缓跪了下去,低声道:“师父,赵武见过师父。”
佝偻的老人还是那样淡笑着,表情就和初见吕卿的时候一样,毫无变化。
他的这张脸、这个浅笑的表情似乎是凝固住了一样,无论看谁的时候,都是这样的浅笑,“行了,赵武,你起来吧!为师的也不怪你。”
赵武没有起身,仍旧跪在地上,并且重重的磕了个响头,道:“师父,赵武愧对师父的厚恩,当年,我一家老小,千余人,皆在故都,故都失落,我我也是为了拯救家小,这才……这才投齐,还望、还望恩师责罚!”
“行了,起来吧!老朽也没什么好罚你的,人各有志,你既然跟随了齐国,那就好好效忠齐国吧!以后也不必再称我师父,你也不再是我徒弟,若他年你我在疆场上相见,也不必相互留手。今日之事,老朽也不与你计较,带着你的人,赶快离开吧!”老者道。
“多谢师父体谅!”赵武道,但仍旧跪在地上,不肯起身。
“你怎么还不走?”佝偻着身子的老者问道。
“不瞒恩师,晚辈今日前来打扰,乃是奉了剑宗的命令,前来追杀一个人。”赵武道,“此人便是最近传的沸沸扬扬,昔日我大秦国死敌之子,吕卿。还望师父成全!”
“老朽成全你什么?能帮你去追杀吕卿吗?不成,老朽已经老了,拿不动剑了,连走路都要拄拐,不成的,你快走吧!”佝偻着身子的老者道。
早在五十年前,赵武初见老者之时,他就已经成了这副模样,看起来病恹恹的,好像一推就倒的样子,可是五十年过去了,哪怕秦齐大战到了最惨烈的时候,老者提着拐杖杀进杀出,浴血满身,可也没人真的能将其推倒……
“不,师父错怪晚辈了,我们只是追寻到了这附近,有那小孽畜施法的气息,因此想过来查找一番,希望师父予以方便,帮我们一起寻找那恶子。师父放心,若抓到吕卿,剑宗那边必有厚报!”赵武道。
老者不说话,看向了脾气火爆的老剑圣,老剑圣道:“要么滚,要么起来和我比剑,咱们……不死不休!”
赵武道:“大壮,你又何必如此呢?那齐国的小贼,正是昔日我大秦国敌人之子,此人是敌非友,若杀之,还可十万两黄金作为报仇,我们何乐而不为啊?”
“呵呵!是敌非友,那也是你们齐国的事,和我们秦国没有关系,我们不图你那十万两金子,还不是我们昔日赔偿过去的金子?”佝偻老人不悦道。
此时,他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,是不耐烦的表情。这个表情,就说明他真的很烦了,想早点打发走赵武。
“师父,正因是我秦国的钱,才要往回拿啊!昔日他们齐国的术士,杀我们秦国的士卒百姓,今日我们杀他们术士的后人,拿他们的人头的奖金,岂非正理?正所谓一饮一啄,莫非前定?那吕卿是我们的敌人,我想即便齐国这边不杀他,咱们秦国那边,也要杀他的呀!您想想他的父亲,当年卧凤沟一战,冢虎杀了我们多少人?今日他的儿子落在我们的手上,怎能不将其除而后快?”
赵武的话,深深的触动了大壮的心,令他的怒血一下子狂涌起来。
佝偻老者冷笑道:“吕卿是秦国的敌人还是朋友,不是你们齐人说着算的,甚至也不是我和大壮。而且,你们齐国人越是想杀死的人,我就偏不叫他死,你们越是想杀死他,我就越是不叫他死,呵呵呵,你觉得怎么样?嗯?”
老者晃荡着脑袋,那比麻杆粗不了几圈的脖子,耿耿着,上面青筋与血管暴起,看着颇为恐怖,好像一搬他的脖子,他的脑袋就会掉下来。
两只眼睛瞪的滚圆,活像个吊死鬼。
这一下,可把赵武吓了一跳,连忙从地上起身,对着身后的众人道:“走,吕卿已经不再这儿了。”
“那去哪儿找?”有人问道。
“应该在来时的路上!”赵武道。
一众齐人走后,老者朝大壮瞪了瞪眼,怒斥道:“你让他给说心动了?”
“他本来就是我们的敌人!”大壮道。
老者蹦起来就是一脚,当时将大壮踢的一个踉跄,掌中长剑也脱了手,“你个废物,你懂什么?你打不过的敌人,你要怎样去面对?”
“师父……我……我什么也没做啊!”大壮被踢的一咧嘴,顿时脑子有点转不开圈。
“你没做,是因为有我,有我们大秦国的公子在这里。”老者拄着拐,缓缓迈步,向着营帐的一侧走去,“术士打赢了我们,不是他们的错……”
……
吕卿与公子赢端坐在营帐中,听着外面的争吵声,渐渐的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来。
昔日的仇敌莫非变成了朋友?而昔日的朋友、师兄弟,却变成了敌人。
“乱世烽烟,到底为何而战?”吕卿突然淡淡问道。
“为了活着,更好的活着。”公子赢道,“我秦国起兵,最开始是为了对抗西北鬼罗族,他们食人血肉,扒人皮做衣裳,孝敬巫神,为了打败他们,我们勤恳练剑,后来又有胡人入侵,他们懂古法,通灵之术,可请上古亡灵附身,极难对付,为了生存,我们只能再度加强炼剑……一点一点,就有了今天的我们。”
“唉!对了,你跟我说说,你们齐国的术士,是怎么发展起了的?”公子赢话锋一转,突然问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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