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从颔山道出来后,一见人烟,庄左即翻下那匹灰皮驴子,忙向各人家求马去。 过了颔项,识得国师面貌的人就少了,所以庄左也不再怕被谁认出来,只管见人就问哪儿有马儿卖。 骑这驴子是当真叫他心焦,那四只蹄子高兴了还能嘚啵嘚啵小跑上几步,但更多时候、走得还没人快。虽说国师平安的消息不日就能传回九寸崖,但若是他这人到得太晚了,其间难免又要生出变数。 庄左满村满店寻马匹的时候,陈裁冰就坐在那驴儿上,哼着胡编乱造的小调,垂在驴肚子上的两条腿随之摆动着。 大国师说他已经看穿了颔山道中的障眼法,也对黑骑兵的来历有些揣测,只是他实在不通阴阳之术,所以要去邻近城镇的天道寺寻一位友人。 大国师还说他能感知到,歇亭镇的人们都还活着,只是与现世隔了一层好比是纱幕的阻隔,前日在镇中所见安乐祥和、一切如常的景象便是……便是怎么怎么……根据记忆还是印记还是什么……搭建出的投影?幻境? 裁冰不太清楚国师讲的那些个原理推断,她只需要听见那句“你们镇上的人还活着”便心满意足了——大家都活着,爹娘、大哥大嫂、还有……二哥,他们没有被那白纱女杀死!一想到这里,裁冰的小鼻子不觉酸起来。 从亲眼见那侧骑白马的女鬼抹了王轮儿的喉咙、亲眼见二哥将自己推开,那挨了一刀的身子还未及倒地便化作飞灰飘散;从看见那黑骑兵遍布无人的街巷、横刀立马向自己一指;从她没命地奔出颔山道,告遍县城都无人置信…… 在家门口看到二哥的那一瞬,她真的要疯了,眼睛明明告诉她那就是二哥,灵魂深处却只感到一阵陌生、一阵直刺背脊的寒意…… 若不是大国师在那一刻相信了她,裁冰怀疑自己会真的投降、说服自己那一切都不过是妄想,眼前这宁静祥和的歇亭镇、眼前这嗔怪着迎她回家的二哥,才是现实。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,振作起来,跟着国师再有几日骑程,他那对阴阳魂鬼之事了若指掌的友人便能助他们解出答案。 想到这里,裁冰揉揉眼睛、又抹抹鼻子,脸上便只剩下笑了。 大国师还在远处逢人便问哪儿有马卖,裁冰望着他,竟觉得有几分亲切,好像那不是堂堂神州天下的大国师,而只是镇上那个不谙世故但极好说话的私塾先生。 颔山道外人家不多,不多时,国师便摇着脑袋、双手摊开,失落地踱了回来。 裁冰在驴上坐直了,远远冲他问道:“没马?” “没,看来还得辛苦它几十里。”庄左撇嘴看向那驴,走近来翻身骑上。 天正蒙蒙亮,早起的农夫农妇应付过莫名其妙的旅人,各自扛着锄头往地里去。庄左打个哈欠,懒洋洋地一牵缰绳,驱驴儿继续往前去。 …… 时候一直到下午,灰皮驴子的速度慢下来,陈裁冰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咕叫个不停。庄左自己不饿,但这声响听得他心烦,便只好拉拉缰绳停下,将驴儿牵到一片有草的野地拴上。 元贞伯国的诸顺城郭就在前方,远远地已经能望见城墙的轮廓。 诸顺城依水泽而建,泽在城中,城在泽上。元贞伯爱鸟,数不尽的白鹭起起落落于诸顺城上,或栖于草、或栖于树,十里之外不见其形,只见白练翻飞、披挂林间。 到了城里,买马买吃买住不都一并解决了。可陈裁冰那小小身板儿,肚子响起来却没个完,庄左实在是受不住了,只好先停停,从褡裢里翻出一个干馍、一袋清水,递给饿坏了的小丫头。 正好也让那驴子自己填填肚子,这样慢悠悠地摇着还不如自己用脚走呢。趁此机会大家都恢复点气力,在入夜之前一口气赶进城里。 身旁,陈裁冰拿了馍和水袋,有气无力地趿着步子走到一刻树前,靠着它坐下,兴致缺缺地将干馍塞进嘴里,两排白牙咬住,拿馍的手跟有深仇大恨似的死命一拽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