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三十一章 间隙-《神皇纪元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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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云鹤踩着鲜血淋漓湿漉漉的石板阶梯下了城楼,腹中传来一阵‘咕咕’的叫声,不由得皱起眉头想到:这个讨死的小太监俱文珍,让他去弄点吃的这么久也不见人,眼下要去找皇帝也不认识路。
下了城楼,萧云鹤叫住一个小卒:“皇帝现在在哪里,领我去见。”
巧不巧的是,还正是那个被萧云鹤抢了刀的小卒子。
小卒子见到萧云鹤一身鲜血淋漓杀气四射,不由得心里就有些发怵起来,哆嗦着嘴皮子连忙拜道:“大人这边请就是。”
萧云鹤顺着小卒子的眼神瞟了一眼自己身上,从上到下都是被雨水稀释了的血迹,唯有胸口那一块旧血渍干涸成了一片漆黑。
这件紫色锦袍已经变成了黑酱色,还泛着一阵恶心的血腥味。
他抹了一下鼻子,皱着眉头暗自想道:什么时候抽个空,将这身华而不实邋遢不堪的衣服换了,最好是弄套铠甲穿到身上才更好。
走出没几步,迎面差点和俱文珍撞了个满怀。
小太监手里捧着一个大瓷碗,盛着半碗热气腾腾花花绿绿的东西。
萧云鹤看着这种民间用的大瓷碗里装的连猪食都不如的东西,伸手接了过来看了俱文珍一眼。
小太监脸上露出了尴尬之色,嗫嚅道:“大人,您哪就将就着吃点。这还是从御厨那里讨来的一点儿吃的。要不是看您大病初愈亟需吃东西养身子,人家还不愿意一下给这么多呢!”
萧云鹤微微笑了一笑,摆摆手让那个带路的小卒子退了下去。
小卒子顿时如蒙大赦一般撒腿就跑了,惹得俱文珍在他背后忿忿的叫骂起来:“你个该千刀杀的,这般没礼数!”
萧云鹤呵呵一笑,拿着大瓷碗坐到路边一个树桩上,用手抓着大口的吃了起来。
些许菜叶混着一些糙米、糟糠、草根煮的一锅儿,粘糊糊的一股子草腥味,萧云鹤却如食甘饴一般狼吞虎咽。
前世虽然贵为皇帝,但他征战一生都与士卒同甘共苦,军中断粮时吃这种东西,也不只一次两次了。
尽管粗劣而难以下咽,但萧云鹤吃得很香,很甜,而且心中居然有了一股激动。
仿佛这一碗连猪食都不如的残饭,让他又回到了当年那个金戈铁马豪气干云、众志成城破顽敌的年代。
这种感觉,真的很好。
萧云鹤吃了几口,无意间瞟了旁边一眼,俱文珍垂着手耷着头站在一边,眼睛正有意无意的瞟着萧云鹤碗里,还吞了几口口水。
萧云鹤站起身来,将手里的大瓷碗递到他面前:“吃。我饱了。”
俱文珍顿时眼睛一亮,但又马上摇头摆手的推辞:“大人正缺饮食,小人怎敢!……”
他心里是怎么也不会相信,从来不把下人和太监当人的将军大人,会这般好心的将这得来不易的饮食送给自己来吃。
萧云鹤拧了一下眉头:“叫你吃你就吃,啰嗦个没完。吃完了领我去见皇帝。”
俱文珍着实的愣了一愣,不由得激动的双膝一跪,恭恭敬敬接过了大瓷碗,犹豫不决的看了几眼萧云鹤。
萧云鹤拧眉一瞪,俱文珍终于壮着胆子狼吞虎咽一般的大吃起来。
到了最后,就差将碗劈破了去舔个干净。
萧云鹤看着这个饿死鬼一般的小太监,不由得笑了。
俱文珍却突然呜呜的哭了起来,狠狠的擦了几把眼泪:“大人,这、这是小人这辈子吃过的,最好吃的东西了!大人,您哪天要是饿得慌了,小人就将这条腿剁了给大人煮汤喝!”
萧云鹤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用力的晃了几下:“少说废话。走,带我去见皇帝!”
“哎!大人这边走!”
俱文珍激动的点头,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朝前带路,心里却是喃喃的想道:看来,鬼上身也不尽是只有坏处。
这大人爷,明显比以前宽宏大度了许多!
我就是豁了这条不值钱的性命来护主,也算是值了!
萧云鹤早早就想见一见这个皇帝--不肖子孙老头了。
一个连手下的军队也驾奴不了的混球,究竟是怎么个德性?
老头,他从泾原调来兵马去东都助战,结果供不出粮草、许诺了的赏赐也无法兑现,泾原的士兵们极是不满。
后来泾原军公然在长安城里抢劫百姓以充军粮和赏赐,老头居然还派人去召抚,最终却还是闹出了哗变,泾原军就此叛变了!
而这个去宣旨招抚的人,就是之前的将军大人一位将军。
在朱雀门前,一位将军亲眼目睹了数十名李家王亲和自己的亲人被叛军斩首碎尸,姐妹妻妾被轮暴致死,这才吐血晕厥将死。
然后这个混账皇帝又弃了帝都的宗庙龙阙逃到了这个奉天小县来,让整个长安城落入了叛军的手里。
这简直是李唐宗室的灾难和莫大的耻辱!
虽然杀的是一位将军的家人而非他萧云鹤的,可萧云鹤仍然怒不可遏,无法原谅这无能的皇帝与该千刀杀的叛军。
就算是大齐天下的黎庶百姓我也一直视若珍宝,更何况是我萧云鹤的龙子龙孙,岂容你们这些混蛋肆意杀戮!
老头,你简直就是大齐的千古罪人!
萧云鹤一路走过去,四下皆可看到房屋被拆除过的痕迹。
成堆的百姓挤在破烂窄小**的草棚里,呼儿喊娘,哭声一片。
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片饥饿过度的菜黄色。
几个一脸脏兮兮的小孩子躺倒在眼神麻木的女人怀里,也不知道是死是活。
更有一些百姓,围着几具尸体咽咽的低泣,挖着坑正准备埋葬。
萧云鹤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,心里悲怆而愤怒的喃喃道:百姓,我的子民!
这就是眼下我大齐的百姓哪!
俱文珍带着萧云鹤到了一处大宅前停下了。
看得出,这里曾是县衙所在。
只是现在县衙的牌匾被摘除了,门口也有几个执枪荷甲的士兵在哨岗。
萧云鹤尽力的平复着激动的心情,一脚踏进了院子里。
入眼即看到两排整齐的卫士排成了一个过道直通向里间。
县衙的大院落里,正支起了几口铁锅正在煮得翻花乱滚,居然是白米稀饭。
想来,这估计就是进奉给皇帝大臣们的膳食了。
俱文珍站在了院外等候,萧云鹤大步不停的走到了正厅前,却被一个穿着盔甲的门吏小将走到身前挡住了。
门吏小将拱手拜了一拜:“将军大人大人请留步!”
萧云鹤瞟了他一眼,双手剪向背后傲然说道:“闪开,本王要见皇帝。”
“大人请恕罪!”
门吏小将低头道:“陛下刚刚安寝,还是不要打扰的好。”
他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鼓:这将军大人不是快死了么?
怎么又活生生的站到这里了,还浑身都是鲜血,整个人也像是从地狱走了一遭了回来的……真是怪事!
皇帝睡了?
这当口,他居然还能睡得着?
萧云鹤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丝火气,凛凛的盯着这个门吏小将说道:“我有军机大事要禀报,片刻耽误不得,你速速进去通报!”
“这……”
小校为难的结巴了起来,仍然挡在前面不肯让开。
虽然他清楚皇帝对这个将军大人依赖恩宠有佳,却也不敢冒着大不韪让他进去打扰了皇帝的休息呀--而且这将军大人今天看起来好生怪异,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,既沉稳,又有些霸道,哪里还是以前那个只知道胡闹使性子的纨绔子弟。
正在此时,房门从里面打开了,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肥胖太监打开了门朝萧云鹤恭身拜了拜说道:“将军大人大人快请进,陛下诏你入见--你这厮真是越活越蠢了,居然敢挡将军大人的驾!快,将军大人快请进来!”
门吏小将心中长吁了一口气闪身到了一边。
萧云鹤打量了几眼这个胖太监,生得慈眉善目如同老和尚一般。
若不是脸上一片肥臃惨白毫无血气,头上顶几个戒巴去当个寺庙的方丈还真是合适。
胖太监碎着步子在前领着萧云鹤走了几步,低声的说道:“大人安然无事,皇帝陛下可就安心了。”
他领着萧云鹤转过了一个圆木拱门的过堂,就见到了一间隔着绸幔的卧室。
胖太监弓着身子退到了一边,萧云鹤透过绸幔看不太清里面,隐隐只看到一个身着黄袍的人,正从床上坐起。
他强力克制着心中的冲动,勉强着自己朝这个不肖子孙弓身弯腰拜了一礼:“陛下,微臣来了。”
他没有下跪,也没有自称‘儿臣’。
现在要他斗然做出这样的事情,的确……很难办到!
站在一旁的胖太监不由得轻拧了一下眉头,低着头瞟了萧云鹤几眼,心里嘀咕道:怪哉!
平常最会油嘴滑舌卖乖使巧的将军大人,今天见皇帝居然没有下跪……这太阳,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?
绸幔之后的皇帝老头明显加快了一些动作,让身边的两个太监迅速给他身上套上了衣服,掀开绸幔走了出来,有些惊喜的说道:“云鹤,你……你居然安然无恙!真是祖宗神明眷顾啊!”
老头顿时满是疑惑的看向萧云鹤,还伸手在他额头摸了一下,用大姆指抚了抚他额间的肉痣,有些惊讶的道:“云鹤,你……还好吧?你怎的关心起这些事情来了?哎呀,你这身上、头发上,怎的尽是血污?你平日里可是最家干净的,见不得一点衣服上的脏物。来、来,朕给你一套儿衣服,你给朕换上。”
不得不说,这个老头对“一位将军”
还是真的很关心和爱护,典型的慈父一般。
而且这种关切显然不是做作出来的,而是发自内心。
萧云鹤心里却是一阵矛盾和别扭,这堂堂的大齐皇帝,怎么像个老妈子一样的絮叨和啰嗦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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